“回来了吗？”
“回来了。”
少女们之间家常一般的对话令威廉倏地有些怅然若失，这样的场景在他的记忆里已经有许多年没有出现过了。
沙发上被开门声吵醒的贞德迷迷糊糊地晃着脑袋，活像一只刚吸了木天蓼的猫。
“今天怎么样？”
“唔——”辛西娅挨着贞德在沙发上坐下，不甘心地咬着嘴唇，“情况好像变得越来越糟糕了。前几天遇到它们还是在码头区，但今天它们已经快到霍克斯顿附近了，这样下去...”
“还是没办法打倒它们吗？”
辛西娅摇了摇头，“不行，就算用最大威力的魔法焚烧也还是能若无其事地站起来...”
“辛西娅...威廉先生呢？”
“和辛西娅说的一样，这些劣等血魔应该被赋予了不灭的性质，仅仅依靠物理手段或者魔术恐怕没办法将它们彻底杀死。”威廉环抱着手臂，喃喃地说道。
“连威廉先生都...”
“也不是完全一筹莫展，今天姑且是限制了它们继续前进的脚步。据我推测，这些所谓劣等血魔背后应该潜藏着一个施术者，如果能把他找出来，问题就能迎刃而解。”
“施术者？”
“恐怕是的，我在那群劣等血魔身上多多少少都感觉到一些魔力残余，但除了其中一两个个体之外，其他的都没办法使用魔术，那应该是施术者留下的魔力残渣。”威廉分析道。
“可到底是谁会做这种事情？”辛西娅几乎要咬碎一口银牙，愤怒地捶打着沙发。
顾不及心疼沙发，看到一边的贞德已经缩作了一团，威廉赶忙说道，“虽说目的这种问题只能去问本人，不过既然是魔术师，那么是什么样的理由都不奇怪。”
“但伦敦城那么大，要找人...”
“当然不能凭空瞎找。”威廉的嘴角不禁微微上扬。
“咦？难道你有头绪了？”听到威廉的话，辛西娅迅速直起身子。
“差不多吧，目前我手上有三条线索。”威廉竖起三根指头，“第一，那群劣等血魔无一例外都配备着武器，尽管武器的质量乏善可陈，参差不齐，但要在这个环境下搜罗到一大批武器应该也不是件容易事吧。我听辛西娅说国王和他的卫队已经在几个月前逃出伦敦了，剩下的大多是些手无寸铁的居民，那么伦敦城里还有哪个组织有能力收集这个数量的武器呢？”
“你是说，卡尔文教会？”辛西娅睁大了双眼，“一开始我还只是怀疑，没想到真的是他们？”
“排除了其他选择最后剩下的就是正确答案。”威廉收起一根手指，“第二点，据我所知，劣等血魔中的一部分个体使用的魔术被称作血魔术，血术是一种非常古老的魔术，自古以来练习这种魔术的人都不会太多。但可惜的是我对这一带的魔术环境并不熟，所以关于这一点，二位有什么头绪吗？”
露娜与辛西娅同时陷入了沉默。
“没有吗？魔术师都不愿意把自己的家底抖出来这也是难免的，不要露出那种表情啦，再说我还有一条最关键的线索。”少年晃了晃手指，“贞德，你还记得我们相遇时酒馆里那两个男人吗？”
“咦？”可能是没想到会提问到自己，少女仿佛一个被抓到上课开小差的学生一样，“记...记得，好像是一高一瘦的两个人。”
“对于那个高个男人身上穿的衣服你还有印象吗？”
“额...好像...穿着件大衣？”贞德绞尽脑汁回忆着当时的情景。
“没错，值得一提的是，今天我在劣等血魔中发现了一件相似的大衣。”
“怎么可能？是巧合吗？”
“可能是但更可能不是，加上辛西娅之前提到的市民消失的怪事，结合今天我所发现的大衣...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合理的解释只有一个。”
“不会吧...”惊恐的神色逐渐侵蚀了露娜的脸庞。
威廉闭上眼睛，叹了一口气，“看来露娜已经明白了，那些所谓的劣等血魔，很有可能就是伦敦城中失踪的市民。”
————
夜深了，一抽走油灯中残余的魔力，它就瞬间变回了原来幽暗的火光，辛西娅慢慢拧着齿轮，最后的烛火也渐渐熄灭。
碍于结社实在太小，唯一的床留给了露娜和贞德，辛西娅和威廉便只能在结社的两张沙发上过夜。不怎么舒适的沙发硌得威廉的背有些疼，他只能无奈地翻了个身，而与此同时旁边也一样传来翻身的声音。
“辛西娅，你还醒着吧。”威廉轻轻说道。
“...嗯。”过了一会儿才传来有气无力的应答声。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才一会儿肩膀就有些麻了，威廉只能再次翻回来保持仰躺的姿势，“突然得知自己攻击的对象原来是失踪的市民，换做是谁都不会好受的吧。”
隔着黑暗，威廉能听到近在咫尺的呼吸声但没有等来少女的回答，他思考了片刻，安慰道，“别那么在意，那种程度就算不出手他们恐怕也变不回原样，况且至少他们还是不灭的，也没有被你杀死不是吗？”
“...那种事情我都明白，只是...”少女断断续续地拼凑着措辞，“为什么？为什么威廉先生现在能若无其事呢？”
“不知道，大概是麻木了吧。”威廉有些自嘲地说道，“不过我确实有过像你一样的时期啊，晚上一闭上眼干掉的恶质魔术师该死的嘴脸就不停地在眼前转悠，甚至不得不拜托结社里的朋友对自己用心理暗示强行遗忘掉才行。”
“威廉先生...”
“不过后来就用不上了，仔细想想这种差事就算我不去做还是要有人去做...”威廉脑海里不合时宜地浮现起了第一次执行任务回来的结社晚辈双目无神，整个人不断颤抖的模样，“有我一个人就够了。”
他顿了顿，把重新回忆起来的影像从脑袋里甩出去，“抱歉啊，我也不怎么会安慰别人，还要你听我说这些陈年往事。”
“没那回事，比起威廉先生，我的经历只能说太普通了。连那样的威廉先生都还在继续前进，我怎么能有理由止步不前呢？”
与此同时少女回想起露娜对威廉的评价“感觉他既没有说谎，但也没有说实话。”
她犹豫了半晌，对着黑暗出声问道，“威廉先生，你到底是什么人？”
“一个神秘学者，仅此而已。”少年的声音回响在黑暗中，“还有，叫我威廉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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